「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拋開世事斷愁怨,相伴到天邊……」
蕩氣回腸的旋律響起,撲面而來的江湖豪情,讓人不禁夢回38年前。
83版《射雕英雄傳》,作為首部在內地播出的香港武俠劇,當年播出后不僅創下收視奇跡,更成了一代人的青春回憶。
尤其是翁美玲在這部劇中飾演的「黃蓉」更是深入人心,古靈精怪、刁蠻嬌俏,絲毫沒有矯揉造作。仿佛她不是在演黃蓉,而本身就是黃蓉。
后來《射雕英雄傳》又被翻拍了6次,陳玉蓮、朱茵、周迅等眾多明星大腕也都飾演過黃蓉。
時至今日,即使伊人已逝,翁美玲仍然是一代人心中不可復制的「俏黃蓉」。
那麼,當年的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以至于甘愿在巔峰時期選擇自盡?
01 勝似黃蓉
1959年5月7日,翁美玲出生于香港,她的生父是一名海關官員,對她疼愛有加。
然而,在與母親張明儀相愛之前,父親早已有了家室。
說白了,翁美玲就是個私生女,不僅身份無法得家族的認可,在那個年代更會飽受外界白眼。
父親在世時,盡可能為她營造富裕生活,宛如小公主般無憂無慮。
以至于翁美玲從小性格就像極了黃蓉,她喜歡舞刀弄劍、調皮任性,母親曾非常擔心她長大后會變成男人婆,便經常給她買洋娃娃玩。
此外,看過《射雕英雄傳》的朋友們都知道,黃蓉的母親因難產而死,留下父女倆相依為命。
而翁美玲也是如此,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
在翁美玲7歲時,原本擁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父親突然離世,母親不過是個沒有名分的側室,不僅分不到一分錢遺產,還被趕出家門。
沒有了經濟來源的母女倆,被迫面對生活的殘酷。
1973年,母親改嫁后與繼父移民去了英國,14歲的翁美玲卻因為復雜的手續問題,不得不留在香港暫住于舅父陳景家。
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先后經歷父親的去世、母親的拋棄,讓自卑、敏感、焦慮融入了翁美玲的身體里。
等待消息的兩年里,香港物價飛速上漲,翁美玲和舅父兩人的生活十分窘迫,她便主動幫助家里分擔,挑起生活的擔子。
那時,翁美玲經常給遠在異國的母親寫信,表達思念之苦。同時,還會寫長長的文字勸慰母親,讓她放寬心,切勿與奸詐小人作對。
童年時期的經歷,讓小小的翁美玲過早看透人心,已經有了遠超于同齡人的成熟,在生活上表現得自立又好強。
和劇中的黃蓉一樣,雖然武功不高,卻總能憑著敏銳的觀察力預知即將發生的危險,從而用自己的小聰明脫身。
而這一切都源于某次黃蓉與父親爭吵后,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不得不獨自面對江湖險惡,而形成的自我保護。
相比于黃蓉的任性,翁美玲只能說更勝一籌,尤其是在愛情之中。
02 為情自盡
1974年下半年,15歲的翁美玲從香港玫瑰中學畢業。
經過漫長的等待,她終于辦理好繁瑣的移民手續,前往英國,與母親、繼父一同生活。
那時,母親和繼父在英國靠開快餐店謀生,翁美玲每次從學校回來,都會去店里幫忙,因此也非常受繼父喜愛。
也是在這段時間,翁美玲遇見了她的初戀男友——荷蘭籍男孩羅伯·瑞德伯德。
在翁美玲離開后,羅伯花3年時間建了一個網站,用來紀念他們相戀的5年。
談及翁美玲的自盡,羅伯表示他并未感到驚訝,因為在他們交往的日子里,翁美玲就曾多次自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讓還只是高中生的翁美玲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
原來,當翁美玲的母親得知女兒竟然在和一個外國男孩談戀愛時是極力反對的,而這也是一貫乖巧懂事的翁美玲頭一次對母親作出反抗。
為了讓翁美玲分手,在一次激烈的爭吵后,母親采取強硬措施,把她鎖在房間里不許出門,還切斷了她房間里的電話。
即便翁美玲一直在央求,母親的態度卻仍然堅決,直到性格剛烈的翁美玲竟然吞下整整一瓶安眠藥。
這是翁美玲第一次自盡,幸虧母親發現及時,把她送到醫院搶救,才撿回了一條命。
畢業后,翁美玲和羅伯考入不同城市的大學,每個星期只有一次見面的機會,沒想到正是因為長時間無法和男友相見,讓翁美玲感到孤單、難過,她希望愛人可以無時不刻陪在自己身邊,她不想再過兩地分離的生活。
于是,她再次吃下一整瓶安眠藥,但很快就開始后悔,只能用所剩無幾的力氣敲墻呼救。
還好隔壁的室友聽到后把她送到醫院。
羅伯得知后,根本不敢無法理解翁美玲的所作所為,他非常生氣,也是頭一次對翁美玲發了脾氣:「你這麼做太自私,答應我不會再做這種事!」
這一次,翁美玲答應了羅伯,有了兩次自盡經歷,母親也默許了兩人交往,
很快,她便和羅伯回家,舉辦了一場簡單而熱鬧的訂婚儀式。
然而,大學畢業后,羅伯希望回荷蘭發展,翁美玲卻不想扔下母親。
因為選擇的方向不一樣,無奈之下兩人只好結束了這段為期五年的初戀。
03 「私生女」的逆襲
翁美玲在劍橋大學預讀兩年,之后進入倫敦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
1981年,22歲的翁美玲大學畢業,一方面想要換個環境生活,另一方面恰好收到朋友從香港寄來的書信,勸她不如去試試《第十屆香港小姐競選》。
就這樣,翁美玲決定報名參加,回到故鄉「闖蕩」一番。
其實,在英國時她已經參加過「英國華裔小姐」,并且拿下亞軍。
對于參加「港姐」競選,翁美玲可以說胸有成竹。
果然,憑著清新脫俗的氣質,美麗動人的外貌,加上海外生活的經歷,和倫敦中央藝術學院的高學歷,翁美玲從數千名佳麗中脫穎而出,如愿入圍「港姐」。
不料在決賽時,卻因為身高劣勢,只拿了個第8名。
即便如此,這并沒有阻礙翁美玲事業的發展。
正是因為這次選美比賽,讓她開啟了逆襲之路,從此一路開掛沖向巔峰。‘
比賽結束不久,她就被香港無線電視台邀請,簽約做了《婦女新姿》的節目主持人。
由于在節目中出鏡率極高,翁美玲也在觀眾中慢慢積累了一些人氣。
1982年7月,翁美玲被廣告商看中,拍攝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廣告——代言花王洗發水。
不久后,她又接拍了夏士蓮雪花膏的廣告。
同年8月,翁美玲被羅馬電影公司看中,希望邀請她去拍電影,卻被無線電視台回絕。
但同時,無線也從中發現翁美玲是個可塑之才,便把她調到戲劇組,開始試鏡拍攝電視劇。
短短一年,翁美玲的人生仿佛開掛一般,從「港姐」到主持人,再到廣告明星、進組拍戲,一路暢通無阻。
1982年9月,無線電視台舉辦「理想黃蓉」海選活動,3000余人報名參加,翁美玲便是其中一員。
經過層層篩選,翁美玲最終躋身四美。
據說,為了當選「理想黃蓉」,翁美玲可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趁著金庸在現場,她特意穿了一身古裝,手持楊柳枝,一個側手翻翻到金庸面前,說了句:「桃花島主之女黃蓉拜見金大俠!」
金庸眼前一亮,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黃蓉嗎?當即拍板,「就是她了!」
1983年,翁美玲參演了由無線斥巨資自制的武俠劇《射雕英雄傳》。
此劇一播出,立即風靡海內外,由翁美玲飾演的黃蓉,更是迅速爆紅,成了圈內頂流。
從此,翁美玲成了無線電視台的「天之驕女」,昔日「私生女」一夜逆襲成人們口中的「俏黃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事業登上巔峰之時,翁美玲竟然選擇用自盡來結束短暫的一生!
04 逃不掉的情劫?
實際上,在出演《射雕英雄傳》之前,翁美玲已經參演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電視劇《十三妹》。
雖然不是科班出身,甚至連無線的藝員培訓班都沒參加過,但她的聰明伶俐,加上原本的武術功底,以及與生俱來的演員天賦,讓身為「電視新人」翁美玲首次登台,就嶄露頭角。
這部劇的男主湯鎮業,此前已經憑借82版《天龍八部》中段譽一角走紅,與劉德華、苗僑偉、黃日華、梁朝偉一起被稱為香港無線電視台「五虎將」,是TVB力捧的當紅小生。
因為同屬無線藝人,湯鎮業又比她大1歲,翁美玲在片場便喊他「大師兄」,湯鎮業則喊她「小師妹」。
不得不說,這個師兄對小師妹也是照顧有加。
兩人的對手戲又多,湯鎮業便主動承擔起師兄的責任,耐心給還是新人的翁美玲講戲。
戲里戲外的貼心關懷,讓翁美玲漸漸對這個前輩有了好感,而湯鎮業也深深被這個俏皮可愛的小師妹吸引著。
就這樣,兩情相悅的兩人走到了一起,并且在大部分明星對談戀愛都選擇保密的年代,高調大方地官宣了戀情。
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一向兢兢業業的翁美玲在拍戲時從來不用替身,什麼動作都親力親為。
沒想到,在拍攝《射雕英雄傳》的一場打戲時,武行不小心弄傷了翁美玲的眼睛。
在翁美玲養傷的日子里,湯鎮業每天都會到醫院陪她,從來沒下過廚的湯鎮業甚至學會了煲湯。
如此細致貼心的照料,讓翁美玲前所未有的感動。
此時的湯鎮業,真的像靖哥哥一樣,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包容她的小脾氣。
正是因此,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并決定徹底公開他們的關系。
戀愛后,湯鎮業便搬到了翁美玲家的樓上,兩人不僅私下里出雙入對,連工作上也形影不離。
一起錄節目、參加各種活動,如此高調的戀情,在當時霸占著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
然而,世事難料,當激情褪去,甜蜜消散。
這對羨煞旁人的戀情,卻最終因為過度曝光于閃光燈下,走向不可預知的深淵。
從兩人公開戀情開始,湯鎮業就不停地被爆出各種緋聞。
先是1984年年中,圈中傳出與吳君如拍拖;
不久,又傳出湯鎮業在拍攝《窺情》時,對鐘楚紅動了真情。
不只每天抓著湯鎮業不放,媒體又開始把矛頭指向翁美玲。
為了吸引眼球,制作方有意把83版《射雕英雄傳》里扮演楊康的苗僑偉,和翁美玲打造成熒幕情侶。
兩人連續拍了三部電視劇,而他們的合作卻被媒體炒作成假戲真做!
除了苗僑偉、梁朝偉、黃日華、劉德華,其他與翁美玲合作過的人氣男星也都難逃此劫,紛紛被卷進了翁美玲的緋聞圈。
因為沸沸揚揚的緋聞,翁美玲與湯鎮業的爭吵越來越多,自認為堅固的愛情也因為謠言的轟炸開始出現裂痕。
湯鎮業與鐘楚紅合作的電影《窺情》中,出現過于暴露的鏡頭,這讓翁美玲醋意大發。
一氣之下,她便為某雜志拍下一組性感照片,以此作為報復和還擊。
兩人在幾次吵鬧后,湯鎮業終于做出退步,許下「不拍脫戲,寧愿拍鬼戲」的承諾,兩人這才和好。
憑著黃蓉一炮而紅的翁美玲,應酬變得越來越多。
而此時的湯鎮業,事業卻遇上了瓶頸,一連拍了幾部戲都不溫不火。
剛開始,湯鎮業還和翁美玲一起參加活動,可時間久了,他開始受不了別人的注意力都在翁美玲身上,甚至只是把他稱作「翁美玲的男友」。
可他并不擅長溝通,總是把莫名的壓抑藏在心里,加上翁美玲的追求者一直不斷,讓湯鎮業更加惱火,便開始故意疏遠她。
然而,在翁美玲心中,湯鎮業的分量卻從未改變。
直到翁美玲的事業也開始走下坡路。
「黃蓉」成了她無法逾越的高峰,從1984年到1985年,翁美玲拍攝的《生銹橋王》、《楚留香之蝙蝠傳奇》、《挑戰》等多部影視劇,都沒有激起什麼水花。
甚至有人認為翁美玲是害怕破壞自己嬌俏甜美的形象,因此不肯放開演粗狂豪邁的形象。
事業、愛情的雙重打擊,讓翁美玲本就脆弱的內心更是不堪一擊,壓抑、失眠的折磨,讓她開始流連夜店,獨自買醉。
因為堆積太多苦悶無處傾瀉,那時的翁美玲或許已經患上了抑郁癥,只不過她自己沒有發現,身邊的親朋更無從發覺。
05 最后一根稻草
而這張照片,成功了壓垮翁美玲的最后一根稻草。
1985年5月11日,苗僑偉邀請湯鎮業去淺水灣游泳。
同行的還有吳君如、戚美珍。
13號,記者便追到翁美玲家中,拿著一份登著這張湯鎮業、吳君如、苗僑偉和戚美珍出海游玩照片的報紙,問翁美玲有什麼想法。
翁美玲向往常一樣,假裝不在意地說:「這沒什麼」。
當天下午,翁美玲就趕到片場開工,當時有人聽到她和湯鎮業在化妝鏡大聲爭吵。
最后,翁美玲只說了一句「那我們分手好了」。
拍攝完后,湯鎮業提前離開,翁美玲獨自一人回到家中。
整個晚上,她都在不停地打湯鎮業的傳呼機,可電話卻始終沒有打回來。
她知道,自己再也等不了那個人的回復了。
于是,拿起茶幾上的一瓶酒喝了一大口,接著到廚房打開煤氣灶。
沒多久,客廳便被刺鼻的煤氣味包圍,最后關頭翁美玲拿起筆,在日歷上寫下一句英文:Darling,I love you.
而這也是她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
5月14日早上,好友鄒世龍發現翁美玲在家中昏迷不醒,立即把她送到醫院,最終搶救無效。
年僅26歲的翁美玲,香消玉殞。
4天后,翁美玲的葬禮上,湯鎮業在苗僑偉和黃日華的陪同下,手持11朵玫瑰,目光呆滯地看著昔日愛人的遺容。
或許,那時的他還不敢相信如此殘酷的事實已經發生。
或許,那時的他才剛剛生有悔意,開始意識到曾經在愛情里犯下的錯誤。
翁美玲去世后,湯鎮業選擇息影,而他也徹底淪為「殺死翁美玲的兇手」。
即使多年后再提及,湯鎮業仍然會說:「她是一個生前讓我痛苦,死后讓我更痛苦的女人。」
在本該發光的年紀,翁美玲卻永遠定格在26歲。
她用僅有2年零10個月的演藝生涯,成為人們心中不可替代的黃蓉。
她用僅有26年的人生,走過大起大落,嘗遍酸甜苦辣。
她曾在鏡頭前、屏幕里,明媚耀眼,卻終究無法承受閃光燈下的謠言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