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很特別:
它是巴爾扎克最后一部長篇小說,跟很多優秀的小說一樣,故事的情節是由人物自己完成的。
安德烈·紀德說:「這是巴爾扎克眾多杰作中我最喜歡的一部,令我欣喜迷醉。」
普魯斯特說:「巴爾扎克具有非凡的觀察才能,這部作品觸人心弦。」
它具有警世作用,可以當成小說來讀,也可以當成寓言來讀。
它把人性描寫得過于深刻,深刻到嚙噬人心,讓你讀完第一遍,絕對不想再讀第二遍。
它是一把批判現實的利刃,可對于涉世不深的年輕人來說,一下子目睹這麼多的丑惡著實難以接受,所以,沒過三十歲的人還是別看了。
它就是被鮑勃·迪倫、毛姆、茨威格、雨果、木心、李銀河等力薦的《邦斯舅舅》。
如果你超過三十歲,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應該好好讀一讀這本書。
因為丑惡無處不在,我們永遠無法消滅丑惡,但至少可以了解丑惡,適度地避開丑惡。
「人一有了嗜好,丟人在所難免,這就像是一個個繩索,嗜好越強烈,繩索套得就越緊。」
十九世紀四十年代的法國巴黎,是七月王朝統治時期,社會動蕩,貴族階級沒落,資產階級占據了政治和經濟舞台。
在這個唯錢是尊的年代,只有西爾凡·邦斯穿著過時、思想觀念還停留在帝政時代,與周遭格格不入。
邦斯出身貴族,相貌丑陋,從青年時期起,就沒有姑娘喜歡他,到老了仍是一個單身漢。
他是個音樂家,年輕時頗有名氣,寫的曲子獲得過羅馬大獎,因此成了上流社會爭相宴請的對象,養成了貪吃美食的癖好。
後來,國家把他派往羅馬,想把他培養成偉大的音樂家,結果他在那兒染上了收藏古董的癖好。
他熱愛收藏名貴的版畫、油畫、煙壺和微型肖像,四十年來,每年都會花費近兩千法郎購買藝術品,因此花光了父母的遺產。
到了老年,他作為藝術家日益淪落,只能在通俗劇院當樂隊指揮,潦倒度日。
他從被邀請的座上賓變成了到處蹭吃蹭喝的「白食客」,為了滿足口腹之欲,經常去別人府上廝混,說些別人愛聽的恭維話,再後來,甚至落到了替人跑腿當差、給別人看門、做傭人的地步。
做絲綢生意的富商卡繆佐先生是邦斯堂姐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卡繆佐離開商界后,成了法庭庭長,邦斯經常去他家里蹭飯,引起了庭長太太的不滿。
02.
「世人就討厭老和窮,這是兩件丑東西。」
庭長太太出身高貴,看不起邦斯這個窮親戚。
邦斯千方百計,想要感化她,為此花費了不少時間,免費給庭長太太的女兒上課,還將收藏的名貴扇子送給了庭長太太。
可庭長太太不識貨,不但對他冷嘲熱諷,還聯合傭人羞辱他,令他的自尊心和情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因而心情低落,整天恍恍惚惚。
幸好還有許模克關心他,許模克是德國人,在邦斯的劇院當鋼琴老師,跟邦斯有著許多共同點:他們年齡相仿,都是又窮又丑、沒有親緣和姻緣的單身漢,都愛好音樂,都是天主教徒,都沒有野心,都善良謙遜。
「許模克簡直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一個邦斯,邦斯也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一個許模克。」
邦斯是個收藏家,許模克是個幻想家。
邦斯忙著挽救物質之美,許模克專門研究精神之美。
兩人租住在諾曼底街的舊房子里,門房茜博太太見他們容易相處,出于平民女子的善心,便開始保護他們,疼愛他們。
茜博太太年輕時是專在小飯館剖牡蠣的「牡蠣美人」,嫁給裁縫茜博后,做著最低賤的門房工作,就要步入老年的門檻,卻還是沒有存款,沒有財產。
不過,由于她對丈夫忠誠,廚藝高超,再加上二十六年來為人絕對正直,所以在居民區很受敬重,附近六七條街上的人家,都把房子交給她管理。
她深深同情邦斯和許模克,像母親一樣幫他們收拾屋子、跑腿、縫補衣服,還包了許模克的午飯和晚飯。
兩個音樂家每月只花二十五法郎,就享受到了「國王」一般的照顧,因而對茜博太太十分尊敬,經常感謝她,給她賞幾個小錢。
「這個親戚唯一的過錯,不就是窮嗎?」
時間長了,茜博太太見邦斯和許模克對她深信不疑,便開始克扣他們的用度,從他們身上榨取錢財。又因邦斯和許模克都沒有繼承人,打起了他們遺囑的主意。在這種貪心的驅動下,她對他們的熱情倍增。
之前,邦斯每天在外面吃晚飯,自然就逃脫了她的束縛,如今,邦斯愿意留在家里,她簡直喜出望外。
就這樣持續了三個月,邦斯消瘦了許多。他害上了口腹的相思病,渾身不得勁。
對庭長太太的羞辱,他可以淡忘,但要打破36年享受美食的習慣,是辦不到的。
不久,卡繆佐庭長看到了邦斯送的扇子,知道它很值錢,親自來向舅舅賠罪,邀請他去家里用飯。
邦斯多次推托,庭長都堅持邀請,并讓傭人都來向邦斯道歉,這讓邦斯覺得自己的尊嚴得到了維護,十分感動。
卡繆佐庭長的女兒塞茜爾有十萬法郎的陪嫁,但到了二十三歲還沒有嫁出去,成了庭長太太的最大心病。
為了討好庭長太太,邦斯給塞茜爾介紹了一門婚事,男方是年過四十、頭髮掉了一半的德國富翁布魯納。
聽聞布魯納是銀行家,有四百萬的財產,庭長太太以為這門親事穩操勝券,便到處宣揚女兒將要嫁出去的好消息。
「我這一輩子經常看見一些人死去,他們并不是病死的,而是死于不可救藥的致命傷,死于沒有錢。
」邦斯邀請卡繆佐一家和布魯納在自己家里見了面,布魯納對塞茜爾的興趣不大,卻對邦斯的收藏品贊不絕口。
在布魯納的指點下,大家這才發現窮光蛋邦斯其實是個隱形富豪(邦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收藏品值錢):他有六十多幅名畫,全是真跡,連畫框是精心雕琢的,他的收藏甚至比德累斯頓和維也納的藝術珍品館的館長還要富有。
布魯納看出邦斯的藏畫至少價值一百萬,提出要以八十萬的價格買下,邦斯拒絕了,他表示要將藏品都留給他的小外孫女塞茜爾。
布魯訥去了庭長家里拜訪,跟庭長一家相談甚歡。正當大家都以為他會求婚的時候,他卻以「獨生女兒嬌生慣養,結婚后低頭服輸的準是丈夫」為借口,拒絕了這門婚事,氣得塞茜爾暈了過去。
庭長太太倍感恥辱,把氣都撒到了邦斯頭上,到處散播他的壞話。
短短幾個星期,上流社會的人全將邦斯當成了可憐蟲、陰謀家、吝嗇鬼、偽君子,伏在旁人家中取暖的毒蛇,極其邪惡的小人,危險的江湖騙子……
邦斯被氣病了。
本來可以治愈的小病變成了大病,最后變成了不治之癥,只剩下了不到一個月的壽命。
見邦斯時日無多,茜博太太找來舊貨商雷莫南克,偷偷估算了邦斯收藏品的價值,并不斷給邦斯洗腦,勸他將遺產的一部分留給自己。
雷莫南克以為茜博太太有望繼承大筆遺產,毒死了茜博先生,強占了茜博太太。
趁著邦斯病重,茜博太太引狼入室,帶著雷莫南克、猶太商人瑪古斯和弗萊齊埃偷走了邦斯的八幅名畫。
弗萊齊埃是個懷才不遇的小律師,原本在鄉下有自己的事務所,但因為業績突出,遭人嫉妒被驅逐了出來,到了巴黎貧民區幫人打官司。
他聽說跟茜博太太爭搶邦斯財產的人是有錢有勢的卡繆佐庭長后,便對她一頓恐嚇,茜博太太害怕跟庭長爭財產自己會吃牢飯,就故意在精神上折磨邦斯,離間他與許模克的關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