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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場》:越是艱難的時候,越要扎實地生活
2022/11/26

寫下著名詩歌《雨巷》的詩人戴望舒,曾經在民國才女蕭紅的墓畔留下這樣幾句詩:

走六小時寂寞的長途,

到你頭邊放一株紅山茶,

我等待著,長夜漫漫,

你卻臥聽著海濤閑話。

蕭紅雖然僅有31年短暫的人生,但她卻在不斷的逃亡與漂泊中,如同一朵怒放的山茶花,為我們書寫了那個時代里 生與ㄙˇ的壯歌。

今天我們要為大家分享一本蕭紅的中篇小說《生ㄙˇ場》。

眾生相

村上春樹說:「ㄙˇ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而存在。

《生ㄙˇ場》初一開始,就為我們呈現了一幅愚昧、荒涼而又充滿野蠻與ㄆㄨˋ 力的生活畫面。

麻面婆是一個低智的鄉村婦人,她的孩子從一生下來就長著一雙羅圈腿,于是連名字也成了「羅圈腿」。她的丈夫二里半則是一個無能、自私的漢子,好在他總算是一個腦子正常的人。

就是這樣的一家三口,湊合在一起,過著窮苦而又洋相百出的庸常歲月。

王婆從一上場便為我們呈現了一段殘酷的記憶,那也是她生命中無法抹去的ㄙˇ亡印跡。

她說:「一個三歲的孩子ㄙˇ了,我把她摔ㄙˇ了,要小孩子我會成了個廢物。

那天早晨,我把她放在草堆上,我去喂牛。草堆是在房后。等我想起孩子來,我跑去抱她,我看見草堆上沒有孩子。

看見草堆下有鐵犁的時候,我知道這是兇兆,偏偏孩子和鐵犁跌在一起……等我抱起來的時候……啊呀!」

而王婆的丈夫趙三對這一切,幾乎視而不見。

金枝還是村子里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因為經常去河邊洗衣服,便被本村的青年成業下了手,兩個人從有了第一次田地中的幽會,便一發不可收拾。

終于,金枝懷孕了。她的母親還不知情。成業差了二里半來說媒,被金枝的母親拒絕了。處于恐懼和恍惚中的金枝去田地里摘西紅柿,將青柿子摘了一大筐卻渾然不覺。

金枝的母親來到地頭髮現了后說:「小老婆,你真能敗壞。

摘青柿子。昨夜我罵了你,不服氣嗎?」

在這里蕭紅說:

母親一向是這樣,很愛護女兒,可是當女兒敗壞了菜棵,母親便去愛護菜棵了。農家無論是菜棵,還是一株茅草也要超過人的價值。

然而,當家里的老馬老得實在無法使喚的時候,王婆不得不牽著它送去屠宰場。

在屠宰場的院子里,她曾經狠下心來跌ㄙˇ了自己孩子,也沒有流淚。現在和老馬分別的時候,卻痛哭流涕。

那片富饒美麗的黑土地上,呈現著如此的荒涼與冷酷,一個時代里人性的至暗,不由讓我們懷疑生命的價值。

蕭紅說:「在鄉村永久不曉得,永久體驗不到靈魂,只有物質來充實她們。」

忙著生,忙著ㄙˇ

白居易說:「落花不語空辭樹,流水無情自入池。」

月英是打漁村曾經最美麗的女人,如今癱瘓在床上,丈夫將她用一堆磚頭支在一邊就不管了。任其日日聲喚,一口水也不肯給。

當王婆約會五姑姑來探望月英,她們發現月英坐在炕的當心,那幽黑的屋子好像佛龕,月英好像佛龕中坐著的女佛。

起初,月英病了的時候,她的丈夫替她請神,燒香,也跑到土地廟前索藥。后來就連城里的廟也去燒香,但是毫無起色。以后丈夫覺得自己的責任盡到了,就不怎麼理會了。

月英哭訴著對王婆和五姑姑說:

你們看看,這是ㄙˇ鬼給我弄來的磚,他說我快ㄙˇ了!用不著被子了!用磚依住我,我全身一點肉都瘦空。那個沒有天良的,他想法折磨我呀!

「我不行啦!我怎麼能行,我快ㄙˇ啦!」

王婆和五姑姑恐怖地發現:「她的眼睛,白眼珠完全變綠,整齊的一排前齒也完全變綠,她的頭髮燒焦了似的,緊貼住頭皮。她像一頭患病的貓兒,孤獨而無望。」

盡管王婆和五姑姑為月英擦洗了身子,換上了被褥,但月英三天后還是ㄙˇ了。

月英的棺材被抬著橫過荒山而奔著去埋葬,葬在荒山下。

一朵美麗的生命之花就這樣無聲地凋落了。

月英ㄙˇ后,金枝的母親知道金枝懷了成業的孩子,終于默默地答應了金枝的婚事。

可結婚后的成業完全變了一個人,即使明知金枝懷了孕,還是像以往一樣要夜夜偷歡。不顧金枝的ㄙˇ活。

刑罰,眼看要降臨到金枝的身上,使她短的身材,配著那樣大的肚子,十分不相稱。金枝還不像個婦人,仍和一個小女孩一樣。但是肚子膨脹起來了!很快做媽媽了,婦人們的刑罰快擒著她。

后來,王婆來幫助金枝生下了孩子。

十幾天后,金枝又行動在院子里了。小金枝在院里哭喚她。可成業夜里忍受不了小金枝的哭啼,竟然在暴怒之中將孩子摔在地上摔ㄙˇ了。

而五姑姑生產的時候,丈夫從外面喝了酒回來,罵罵咧咧,嫌棄女人吵鬧,端起一盆冷水潑在了正坐在血泊中生產的五姑姑身上,五姑姑一句話也不能說。只能默默地忍著。

生孩子在這里成了對女人的一種刑罰。一個生命的生和ㄙˇ,也成了比一株茅草還要卑微的存在。

男人和女人都麻木著,倉皇地奔走在村莊與土地之間。

蕭紅說:「在鄉村,人和動物一樣,忙著生,忙著ㄙˇ……」                      

別離歌

五月來臨的時候,王婆服ㄉㄨˊ了。

當丈夫趙三發現王婆服ㄉㄨˊ之后,他跑出去,在亂墳崗子上,給王婆尋了個位置。

接著趙三去城里拉回來一口棺材。一切預備好,停在門前,墳也叫人挖好了。

王婆的胸口此時還有一口熱氣。她的女兒從別的村莊趕過來,母女相見,一個哭暈了過去,一個卻一點意識都沒有。

當眾人將王婆要抬進棺材的時候,王婆卻要掙扎著坐起來,人們都怕ㄙˇ尸還魂,趙三拿了一個扁擔壓在了妻子腹部,力氣太重,結果被噴了一身血。

王婆還是被抬進了棺材,可她始終睜著眼,不肯咽氣,只是沒有意識。

到了墳地,要釘棺材蓋的時候,王婆突然坐了起來。

她輕輕地說:「我要喝水。」

王婆終究還是沒有ㄙˇ,她活了下來。

原來王婆現在的丈夫是她的第三任丈夫。第一任丈夫ㄙˇ后,她帶著兩個孩子嫁到了另一個村莊,最后過不下去,卻將兩個孩子留在那個家里,自己跑了出來。

后來,王婆和趙三過在了一起。那時候,她覺得孩子對自己是一種負擔,所以便有了和趙三的第一個孩子被跌在了鐵犁上ㄙˇ亡的慘劇。

和趙三在一起后,家里還有一頭耕牛,日子勉強過得下去。此后,因為地主加租,趙三意圖組織村人一起反抗,因為怕夜晚密謀反抗的事情被發現,而意外把一個小偷當做偷聽者打斷了腿。

趙三傷人事件最后以賣掉耕牛補償給地主而結束,地主則出面幫趙三洗脫了罪名。可自己的家從此也陷于窘境。一蹶不振。

此次王婆服ㄉㄨˊ,是因為聽說和前夫生下的兒子,為了養活一個放蕩的女人,前去搶劫,被判了刑,槍斃了。王婆一時失去了生存意志,選擇了服ㄉㄨˊ自盡。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失去了哥哥的女兒前來投奔母親,卻被趙三趕了出去。

活下來的王婆,聽說了金枝孩子的ㄙˇ,她到亂墳崗子上去看。

金枝也到亂墳崗子去看孩子,但被狗扯得什麼也沒有了。

成業后面趕來,也只看到一堆染了血的草。他們夫婦背向著無聲流淚。

蕭紅說:「墳場是ㄙˇ的城郭,沒有花香,沒有蟲鳴;即使有花,即使有蟲,那都是唱奏著別離歌,陪伴著說不盡的ㄙˇ者永久的寂寞。」

還是要活下去

十年生ㄙˇ兩茫茫。

十年之后,整個東北大地淪陷在了日軍的鐵蹄之下。鬼子整天在村子里抓年輕女人。

村中的青年組織起了救國軍,在李青山帶領下出村去戰斗。

趙三和王婆的兒子平兒在戰斗中被打散逃了回來,王婆的女兒卻當了革命軍,ㄙˇ在了戰斗之中。成業也在戰斗中ㄙˇ去了。二里半的妻子麻面婆和兒子羅圈腿也被鬼子在掃蕩中打ㄙˇ了。

成了寡婦的金枝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去了哈爾濱做縫補女工,卻遭受到城里人的凌辱。

她重新回到村子,想去廟里做尼姑,卻聽聞原來的尼姑和蓋廟的匠人一起私奔了。現在想做尼姑,也沒有廟了。

失去了家人的二里半,只能牽著自家唯一的老山羊去老趙三的家里蹭飯。

老趙三坐在門前一棵倒折的樹干上,憑吊已經失去的一切。

ㄙˇ去的人已經ㄙˇ去,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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