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材亦可成材,無用但成大用。
《史記》中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我們從小到大,就被功利主義耳濡目染:
考試分數比興趣愛好有用,腳踏實地比仰望星空有用,觥籌交錯比閑看花開有用.....
于是,每個人都步履匆匆,為名利忙碌奔走,唯恐自己「沒有用」和「不成材」,活得越來越疲憊。
但「路」字的左邊是足,右邊是「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早在兩千年前,莊子就用兩棵樹的故事告訴我們:
不材之木,自有成材之路;無用之人,亦有致用之途。
莊子的《逍遙游》中,記載了一棵樗樹的故事。
惠子曾對莊子說:「我有一棵大樗樹,它的樹干木瘤盤結,不合于繩墨;它的枝干彎曲波折,不合于規矩。
雖然生在道路邊上,但木匠經過也都是視而不見,因為樹雖大卻是不材之木,毫無價值。」
莊子笑著說:「對于一棵樹來說,木匠看不看得上它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何不把它種在廣漠無邊的曠野中,你可以悠閑地在樹下徘徊,逍遙地在樹下躺臥,又有什麼不好呢?」
有的樹木生來彎曲,雖不能用,但卻也不妨礙它的自由生長,為人們遮陽擋雨。
如李白在詩中所云:「天生我材必有用。」
大千世界,蕓蕓眾生,只有擺正自己的位置,找準人生的定位,才能成為真正的有用之材,活出生命的意義。
學而優則仕,古代讀書人誰不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得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陶淵明也是如此。
但做過幾年小官后,無甚功績,他發現自己并不適合官場,毅然隱居做了一位田園詩人。
于是,歷史上少了一名不為人知的小官員,多了一位「隱逸詩人之宗」陶淵明。
誠然,官場并不一定適合每個人,正如陶淵明更適合半耕半讀,有詩有酒有親友的田園生活。
古語有云:「水隨行而方圓,人隨勢而變通。」
優秀的人,都懂得審視改變自己,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努力,成就自己。
就如班超原是平凡小吏,棄筆從戎后縱橫西域,書寫傳奇人生;
沈括一生仕途受挫,致力于科學研究,一本《夢溪筆談》流芳百世。
如果你覺得自己一事無成,生活四處碰壁,可能是將自己放錯了位置。
認清了自己位置,而后努力,不材之木,亦可成材。
莊子在《人間世》中,記載了另一棵櫟樹的故事。
有位木匠和徒弟在路過齊國曲轅時,看見一棵巨大的櫟樹,它的樹蔭大到可以遮蔽數千頭牛。
周圍觀賞的人眾多,他的徒弟也十分好奇,木匠卻目不斜視,一直往前走。
徒弟卻看了個夠,之后好奇問道:「這麼好的木材,為什麼師傅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呢?」
木匠答道:「這是一棵無用的樹。做船容易沉沒,做棺材容易腐,做器皿容易爛,做柱梁容易被蟲蛀。」
而恰恰是這棵大樹的「百無一用」,讓它免遭砍伐之禍,得以保全自身,世人還將它視作神樹,供養瞻拜,終成大用。
所以莊子又在《逍遙游》中說:「有用者,其用無盡;無用之用,其用無用,故能成為大用。」
意思是說,有用和無用都是相對的,此時的無用或許會在時過境遷后,對你的生活或生命,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俗話說:「世上沒有無用功,竹籃打水也不空」,左宗棠的人生就是如此。
晚清時,對大多數讀書人來說最有用的事不過是讀經學史,以求科舉能登科及第。
而左宗棠卻偏偏喜歡讀一些「無用之書」,做一些「無用之功。」
農書兵法等書籍他都是來者不拒,水利輿地的書他也看得不亦樂乎。
旁人看了不解,更多的是私下里嘲笑,認為這些書看了毫無用處。
后來,左宗棠屢試不第,并未能通過科考入仕,卻也興辦洋務、收復新疆、平定西北,位極人臣,正是得益于他看過的「無用之書。
周國平說:「吟無用之詩,醉無用之酒,讀無用之書,無用之情,終于成一無用之人,卻因此活得有滋有味。」
而當我們功利地拒絕了那些「無用」之事,也就與藏于其中的「大用」失之交臂。
很多時候,正是那些無用的事情,滋養著我們內心的廣博,默默地改變我們人生之河的流向。
生活切忌急躁功利,大到人生追求,小到日常瑣碎,多給自己一些無用的時間,雖不能看到立竿見影的回報,但卻蘊含著厚積薄發的力量。
請記住:世上沒有「無用」,無此用而有彼用,無小用而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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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讀《莊子》時,常常覺得他只是講了一些故事,并沒有給我們任何答案。
但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哲學思考已經揭示了生命的深層奧義:
諸葛亮30歲已成其名,司馬懿30歲卻還待業家中;
三國中期百舸爭流,無數流光溢彩的人物獨領風騷,司馬懿卻默默無聞無功無過;
最后還是司馬懿,熬到最后,熬死所有對手,以「百無一用之身」三分歸晉成就了自己。
與其被世俗價值捆綁疲于奔命,不如就做莊子筆下的一棵樹,不材亦可成材,無用但成大用。
從莊子的兩棵樹中,愿你我能有所悟、有所得、有所行,過好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