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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第二爐香》:一場有愛無性的婚姻,過分純潔真的好嗎?
2023/02/11

中國人向來談「性」色變,難以啟齒。

但是張愛玲的這部小說卻偏偏以此為題,來講述一段畸形婚姻故事,闡述性教育缺失的可怕。

那麼,當一個男人娶到了一個「過分天真」的妻子,「性無知」會給他們的婚姻帶來什麼災難呢?

大家好,今天為您帶來張愛玲的作品《第二爐香》。

今天是羅杰安白登要結婚的好日子,他整個人都是興奮的狀態。

他的新娘子愫細才二十一歲,漂亮得不像話,又是那麼天真單純,羅杰愛慘了愫細,總覺得自己是在夢里,才能娶到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

其實用較現實的眼光來審視這段婚姻,確實是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羅杰是個英國人,現在四十歲,在華南大學教了十五年的化學物理,做了四年的理科主任,一個月掙一千八百元港幣,有車有房,算得上是個單身鉆石王老五。

只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了,畢竟年齡大了,除了教書也沒其他能力。

若是愫細的母親蜜秋兒太太能為愫細多打算些,就應該給愫細找個年輕有未來的丈夫,而不是人已中年,老實普通的羅杰。

說來也奇怪,蜜秋兒太太早年就守了寡對三個女兒看管十分嚴格,連女兒們平時看的報紙也要經過蜜秋兒太太的檢查過才可以讀。

所有[兩.性]關系的知識都不讓女兒接觸,這才養成了女兒不諳世事的性子。

但是女兒大了,又有驚人的美貌,總是要嫁人的。

蜜秋兒太太不知怎麼就看中了羅杰,允許羅杰到家里玩耍。

這一來二去,二女兒愫細便很容易,自以為是地愛上了羅杰。

羅杰也是個傻子,滿腦子羅曼蒂克般的思想。

他想不了那麼多,他愛愫細,能娶到愫細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但是結婚當天,在下午行禮前,羅杰還是忍不住要去找愫細,他太激動了,怕愫細會臨時反悔,怕愫細不會準時出現在教堂,總要去看看才放心。

可是大婚之前新娘新郎是不能見面的,不然不吉利,何況今天早上羅杰已經跟蜜秋兒家里通過兩次電話了,實在沒有理由再去蜜秋兒家里了。

但是沒有什麼能阻擋一個男人想見愛人的腳步。

羅杰買半打貴重的熱帶蘭花,送給蜜秋兒太太和其大女兒靡麗笙佩戴,才得以進入蜜秋兒家。

愫細的妹妹凱絲玲童言稚語,告訴羅杰,愫細哭了,蜜秋兒太太和靡麗笙也在哭。

靡麗笙之前嫁過人,據說她丈夫是個混賬禽獸,靡麗笙深受其害,才離了婚,回了娘家。

興許是逢上這樣結婚的喜慶日子,靡麗笙哭是因為想起了自己那段失敗的婚姻,不禁悲從中來。

愫細哭可能是受到了姐姐情緒的感染,不禁同情與悲憫,還有對自己未來婚姻感覺一絲擔憂。

只是在這樣的喜慶日子哭泣,稍稍帶著些感傷的氣氛,到底是不合適的。

羅杰高興得過分,自然覺得這種一起哀哭的行為有些過分了。

而且他怕愫細離不開蜜秋兒太太。

他太愛愫細了,又那麼傻,想著即使不能在下午行禮前見愫細一面,也要問一問她的消息。

那麼,傻就傻吧,一生只有這一回。

新娘子愫細自然沒有出來見羅杰,反而是愫細的大姐靡麗笙出來了。

靡麗笙濕涔涔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兒,一看見羅杰,便迅疾地向羅杰走去,扳住羅杰的肩膀,嗚咽地說:

「羅杰,請你好好的當心愫細!」

靡麗笙激動的行為嚇了羅杰一跳,他自然會好好對待愫細,一面說著就移開了靡麗笙放在他肩膀的手。

只是靡麗笙好像很頹然的樣子,一面哭,一面低聲說,斷斷續續地,羅杰隱約聽到:

「你愛她……我的丈夫也是愛我的,但是他……他待我……他待我的態度,比禽獸……還不如!」

此時的羅杰自然與靡麗笙同仇敵愾,認為靡麗笙的丈夫是個禽獸,對靡麗笙抱有同情。但靡麗笙好似并非要博得羅杰的同情,她說她在為愫細害怕。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她的丈夫也是個外表極正常的人,結婚卻那樣對她,她擔心羅杰也是這樣的人。

羅杰自然很氣憤,他再過兩個小時就要結婚,哪里聽得了這樣喪氣的話,何況他愛愫細,絕不會做一個禽獸。

沒一會兒,蜜秋兒太太得知靡麗笙在跟羅杰說關于她丈夫的事,把手輕輕擱在羅杰手背上,低聲下氣地說。

靡麗笙是今天看羅杰和愫細太美滿了,受了點刺激,心里才不好受地說了一些話,羅杰應當理解一些。

羅杰表示理解。

他知道靡麗笙是可憐的,蜜秋兒太太是可憐的,愫細也是可憐的,特別是愫細,這樣的姿容,年紀,要一輩子埋沒在這異邦小城里,嫁給他這樣一個活了半世無功無過庸庸碌碌的人。

而羅杰自己何嘗不可憐?

他愛愫細,愛得很厲害。

今天他總是緊張的,稍讓他待一會,他就沒意識地低吟結婚進行曲,他魔怔了。

終于等到在教堂舉行結婚儀式,羅杰的心境才略趨平和。

看著愫細裹著銀白的紗,像他前生做過的夢,在云里霧里的幻境中,向他走來。

羅杰忍不住患得患失,再次問愫細:

「愫細,你為什麼喜歡我?·······你喜歡我到和我結婚的程度麼?」

愫細像個孩子一樣,用食指撫摸羅杰的眉毛,又抹上羅杰的眼眶,說因為羅杰的眉毛是這樣的,眼睛又是這樣的,所以她喜歡。

羅杰眼睜睜地望著愫細,愫細發現了,往羅杰眼里吹了一口氣,羅杰才閉上眼睛。

婚禮進行很久,等到送走所有賓客,羅杰才帶著愫細回到寓所,已是午夜了。

夜確實深了,月光清輝普撒,道路兩旁花木間有呱呱作響的青蛙,木槿樹下,枝枝葉葉,有背對背開的并蒂蓮花。

在這樣一片不徹底的寂靜下,人聲是特別顯著的。

愫細竟在這樣的新婚夜里,踏著拖鞋,慌慌張張地往外奔跑,不顧后面追著的叫她名字的羅杰。

羅杰的寓所本就靠近男生宿舍,愫細一直跑,便跑進了男生宿舍。

她穿著一件晚禮服式的精美睡衣,裸露著香肩,亂蓬蓬的黃發,一面號啕大哭,一面蹬著腳。

這麼一鬧,學生們都涌過來詢問情況。

自然都認出這是羅杰教授新娶的嬌妻愫細,可這大半夜跑出來,這里面到底有怎樣的細情,學生們激動又好奇。

愫細把臉埋在被子里,抽抽噎噎地說羅杰是個畜生。

這樣一個美麗而悲哀的女孩子的哭訴,自然讓這群男學生心酸和同情起來。

即使他們并不清楚事情的全貌,還是忍不住去做無端的揣測與判斷,指責羅杰:

「越是道貌岸然的人,私生活越是不檢點。我早覺得安白登這個人太規矩了,恐怕要發生變態心理。」

個個都義憤填膺地要陪著愫細去校長那里告發羅杰的「齷齪」行為。

但是校長巴克先生雖然對愫細表示同情,卻還是勸愫細回到羅杰身邊,畢竟是他們夫妻間的事情,又是那樣語焉不詳的敘述,還是夫妻間自己解決比較好。

愫細自然有些失望,她還是小孩子性子,一覺得自己受了「欺負」,就要去向能幫助她找回「公道」的人告狀。

她記起婚禮舉行那會,站在一旁的毛立士,是學校的教導主任,看起來很和善,頂愛跟女孩子們說笑話。

就去找了毛立士告狀。

殊不知毛立士跟羅杰有舊怨,是死對頭,這一鬧,校役、花匠、醫科工科文科的辦公人員,全來湊熱鬧,她這樣做,是完全不顧忌羅杰的了。

彼時的羅杰哪里知道這些。

那天晚上他追不上愫細,便回到了家里反省自己的行為。

他望著床頭桌上愫細的照片,上前捧著,想吻愫細的臉一樣吻照相框子,卻只能感受冰涼的玻璃。

或許便是他火燙的嘴唇隔開了他與愫細,那麼這是他的錯嗎?

忽然之間,他突然意識到一點,靡麗笙的丈夫是一個普通的人,和他一模一樣的普通的人,有著正常人的欲望和生理述求,卻被天真無邪的蜜秋兒姐妹當成畜生。

在這樣一個新婚夜里,他竟過得如此痛苦。

羅杰一骨碌坐起來,在黎明要到來前開車出發,來到海邊。

在海灘上,太陽下,在海水和風沙和呼嘯聲里,羅杰一個人待了一整天,等到終于消化了那份酸痛,他才驅車去蜜秋兒家。

此時的愫細已經回到了自己家,在后樓的陽台上發呆。

羅杰終究愛得深沉,更想通過努力磨合,重新獲得真正的幸福,這幸福里包含本就有的精神之愛,還有和諧的[性.愛]。

羅杰想著愫細從小生活在特殊環境下,是糊涂怕羞了些,若是帶愫細去遙遠美麗的地方度蜜月,給愫細一些愛的教育,事情總會好的。

所以羅杰明明沒有錯,還是低頭請求愫細的原諒。

愫細也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羅杰一低頭,她便哭著道:

「我原諒你!我原諒你!呵,羅杰,你為什麼不早一點給我一個機會說這句話?我恨了你一整天!」

羅杰只好握緊愫細的手,懺悔自己昨天對她態度不對。

兩人的手又重新握在了一起,準備一起回家。

下樓的時候,靡麗笙眼眶底下有些紅腫,似乎在與蜜秋兒太太爭執著什麼,隱隱約約地聽見靡麗笙輕輕地對蜜秋兒太太說

「媽,到底愫細比我勇敢。我後來沒跟佛蘭克在電話上說過一句話。」

佛蘭克正是靡麗笙的丈夫,羅杰聽得打了一個寒顫,才擁著愫細離開。

愫細很容易恢復活潑可愛的性子,羅杰扶著燈罩子,對著光,照得燈影里飄著愫細松松的淡金色的頭髮。

愫細看得睜不開眼睛,一面笑一面只允許羅杰只能吻她的腮。

她就像個小孩,心理不成熟,前一天還決絕狠厲地說羅杰的不好,今天便開心地嬉笑。

就像現實生活中處于愛的女孩子一樣這樣,愛的時候愛到死去活來,唯恐放大得不夠,倘若稍有不順,鬧起脾氣來,那眼里心里盡是對方的不好。

羅杰自然愿意寵溺愫細,只是這樣一個任性的孩子是會害人的。

巴克校長與羅杰一起工作了十五年了,忍不住過來給羅杰提個醒,應當管束一些自己的太太,以免將把柄落在與自己不睦的人手里。

又將愫細半夜闖進男生宿舍,語焉不詳地說羅杰是畜生,并且一不做,二不休地去找毛立士,又在下午的時候,在蜜秋兒太太的帶領下,四下里拜訪朋友的一系列事情告訴了羅杰。

此時,香港中等以上的英國人家差不多全都知道了這件事了。

羅杰瞬間蒙了。

他想笑,出聲就像嗚咽,彼時才發現有口難辯的難受。

他如何向眾人解釋誤會呢,難道要向別人解釋愫細的家庭教育缺陷嗎?

他只是個極普通的人,他也只喜歡做個普通的人。

他從十五年前來到華南大學教書,一直熱愛工作,兢兢業業,老實本分,十五年來沒換過講義,也沒有做出什麼顯著成就,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那現在為什麼要逼迫他,逼迫他做出改變?

羅杰就向巴克校長提交了辭職書信,按照合同,還要繼續工作一個月,何況這最后一個正是考試月,做事情應該有始有終,羅杰只得繼續在這里上班。

卻發現一切都變了。

羅杰本就是舍監,青春期的男孩子最難管,他管了,那些男孩子心里早就積壓著不服,現在知道羅杰行為不端,這些學生也顧不得體面,直接當著羅杰的面出言不遜。

同事們有那種過于顯著的圓滑,怕忌諱,不跟羅杰說話。

一般女人呢,更是可怕,一個個睜著牛一般的愚笨而溫柔的大眼睛警惕地望著羅杰,生怕羅杰會突然發作,做出不體面的事情。

這些都讓羅杰惶恐,他急于要離開香港。

愫細早回家去了,蜜秋兒太太幾次三番打電話和托人來找羅杰,要處理婚姻的糾紛。

英國法律上的失婚是很難的,若是立約分居,羅杰也必須負擔起愫細的生活費用,何況在香港已經不能立足了,要到別的地方去,愫細也不愿意跟他離開,羅杰是沒能力負擔兩份家用的。

所以羅杰一直推脫有事沒有去蜜秋兒家,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私心里還是希望能帶愫細遠走高飛的,只是愫細不僅愛他,也愛母親蜜秋兒太太,自是讓局面陷入兩難境地。

學校考試月結束,學校的幾個同事組織了一場聚會。

羅杰一個人守著一張填字游戲圖表,一個字一個字地填了起來。

哆玲妲觀察了一陣,就笑著走過來搭訕。

哆玲妲是毛立士教授的填房太太,出身勾欄。

之前毛立士為了娶她,還引起了一陣輿論,羅杰就曾嚴格地批評過毛立士。

哆玲妲心里埋著報復的心里,假裝探過身子來拿雜志,一不小心人就滑倒在羅杰身上。

羅杰受驚,猛地站起身來。

他現在風評已差了,若是被人看見他跟毛立士太太勾勾搭搭,豈不是證實了他就是個[色.情]狂患者?

哆玲妲卻告訴羅杰不要壓制自己,若不然就會像佛蘭克丁貝,靡麗笙的丈夫一樣,一味壓抑自己,瘋了,也找不到事情做,就自盡了。

羅杰哆嗦了一下,身子冷了半截,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心里始終盤著一句話:

「靡麗笙的丈夫被他們迫死了!靡麗笙的丈夫被他們迫死了!」

羅杰就像個回家托夢的鬼,飄飄蕩蕩地回到住宅。

在漆黑的夜里,他關上了門窗,打開了煤氣。

直到火熄了,灰冷了,羅杰的這一爐香也漸漸的淡了下去。

一個人本該體面的一生,卻因為一場畸形婚姻而走向絕境,讓人唏噓,

而更令人驚詫的是蜜秋兒家關于性知識的非正常教育。

竟然認定:「一個人有了這種知識之后,根本不能夠談戀愛。一切美的幻想全毀了!現實是這麼污穢!」

可是沒有性,人類談何傳宗接代?

何況自然賦予的快樂,沒有什麼羞于啟齒的,合契的夫妻也不應該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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